利威爾幾人通常會頻繁地兩邊跑，畢竟調查兵團的訓練場本身就只有那麽幾個，他們總不能整天都悶在城堡裏，也因此，通常他們白天會騎馬到訓練場練習，那時候飛飛總會跑過去纏著利威爾或者佩特拉，倒也沒有給他們添亂，只是呆在一邊玩而已。

呆到黃昏時刻分開後，利威爾一行人會回在城堡內搞清潔，偶爾飛飛會被拉去幫忙，而夜晚很多時候還會被三笠和愛爾敏捉住追問艾倫的事。三笠和愛爾敏屬於新兵，需要整隊一起訓練，所以很多時候都沒能遇上艾倫，遇上了也說不了幾句話。

眼看著距離出墻的日子漸漸靠近，新兵們的情況顯然並不怎麽好，大多是恐懼。埃爾文越來越不見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在這異樣的氣氛中，就連許多老兵都莫名地緊張了一些，也就援護隊的人依舊天天歡騰，仿佛不知何為憂愁一般，而帶頭的人，自然是那對雙胞胎。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飛飛如舊地到處亂跑，每次都是她…完全不受氣氛所影響，只做她自己想做的事，誰都沒法讓她陷入跟自己一樣的境地。而當利威爾和韓吉遇到她時，她正站在寸草不生的黃土地上，平舉著手，掌心對準了巖石不知道在幹什麽。

激情澎湃的韓吉自然是高高地揮著手大聲叫道：“飛飛————”

下一秒，飛飛舉起的手顫了一下，對面的巖石頓時“嘭~”的一聲被炸出了一個大坑。利威爾默默地凝望著那個呈現圓形凹了下去的坑沒出聲，韓吉倒是瞬間亮了眼，笑地更興奮了：“飛飛這是在練習嗎？念能力還能這樣用的嗎？”

“這是放出系的能力。”簡單地回了一句，飛飛疑惑地歪了頭問道，“你們要做實驗？跟艾倫有關。”這種時候能讓利威爾和韓吉站在一起，肯定是跟艾倫有關的了。

“是啊，只差場地和工兵隊的使用申請了。”韓吉完全沒隱瞞，還興致勃勃地撿起了一塊碎石在地面上畫了一個簡易圖解釋道，“這可是利威爾想到的哦，這樣就能把艾倫挖出來了，如果他狂化了的話。嘛~砍斷四肢什麽的雖然看起來很可憐，應該會長出來的吧。”

黃土地面上，韓吉僅僅是簡單地畫了一個人形，然後在人形外圈上一個淚滴狀的圈，正好把人形包圍在了裏面，可上下兩個變窄了的地方，卻切斷了人形的四肢。飛飛低頭望著圖畫，半響後蹙起了眉，眼眸中浮現出了一層明顯的疑惑。

半蹲著的韓吉並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只是笑嘻嘻地繼續說道：“飛飛也來吧，多一個人掌握這種技巧就多一分保障啊。”隨便讓人胡亂切的話，萬一切不準或者把艾倫砍死了怎麽辦。

飛飛沒接話，只是蹲了下來就搶過了韓吉手中的石頭，同樣畫上了兩筆。她原本就是站在韓吉的側邊，所以那個人形呈現在她面前時，是躺著的，而她畫上的那個淚滴狀的圈，理所當然地橫在了人形的肚子上，與之前韓吉所畫的巧妙地形成了一個十字。

利威爾瞬間變了臉色，連心臟都仿若停了一瞬，從腳底開始，一股寒氣彌漫延伸到了心臟，幾乎讓他忍不住想顫抖。或許是察覺到他氣息一瞬間的不穩，飛飛擡頭望向了他，暗金色的眼眸染上了一絲不易見的惡劣。

她從來不是好人，如果是事實，她並不介意將其揭穿，至於其他人會不會因此受到精神上的傷害，這點她決不會理會。流星街人一向很現實，她不喜歡逃避。

韓吉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只是繼續打哈哈地喊了一句：“飛飛你這麽砍會把艾倫切成三塊的哦，那艾倫不就死定——”話語一頓，臉色亦是變僵。

長一米，寬十公分，只要是在後頸上，高度也沒有被嚴格限制。但是到底是豎著砍還是橫著砍，並沒有明確的規定。在訓練兵團中練習到的，自然是橫著砍，幾乎所有人都是橫著砍，可是利威爾不是。

沒有接受過正常渠道的訓練的利威爾，通常會胡亂砍，橫著、豎著、斜著都試過，同樣湊效。而飛飛就是見到過他曾經豎著削下了巨人的後頸肉，那只巨人還真的就這麽死了，所以此時才會有了這種想法。

豎著砍會切斷艾倫的四肢，橫著砍卻會殺了艾倫，同樣，在那個位置橫著砍就會死的，還有巨人。不僅如此，艾倫身高一米七，若豎著砍仍舊砍一米長的肉，艾倫一樣會被殺。

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現實，雖然猜測的成分占了大部分。

好半響，韓吉這才聲音梗塞地輕聲道：“飛飛…你嚇到我了……”

“哦。”完全沒誠意的語調。

“不過這種猜測實在是太沒根據——”

“韓吉，”飛飛打斷了她的話，面色平靜地扭過頭望向她，風輕雲淡地問了一句，“你們想找的，是‘巨人是什麽’的答案，還是‘巨人不是人類’的證據？”

“……”撐在膝蓋上的手指明顯顫了一下，可她卻無接話。

“我不信你們沒有猜過這種可能性。”飛飛下意識地放輕了自己的音量，凝望著利威爾和韓吉同樣陰沈著的臉，終是停住了話語沒再繼續說下去。她喜歡講道理，不代表喜歡刨根問底，這種事他們自己心裏是有底的，說再多也沒用。漫不經心地站了起來，把手中的石頭丟開，再橫過一腳擦去了地面的圖案，淡定地轉移了話題，“不是要去做實驗麽？我要去。”

眼瞧著飛飛真的開始走遠，韓吉也站了起來拍拍自己沾上了灰塵的膝蓋，表情極度認真地說道：“我終究是沒有你堅強，飛飛。但是即便希望太過於茫然，我還是想找到證據，”棕色的大眸堅定非常，“證明我的猜測是錯的。”

飛飛腳步一頓，回過頭自然地問道：“推翻自己做什麽？”

“我只是不想絕望，”韓吉撓撓自己的後腦勺，臉上浮現出一幅略顯悲哀的笑容，“絕望了的話，那就太恐怖了。”

聞言，飛飛眨了眨眼，不置可否地聳肩擺了擺手。放棄了掙紮才是真正的絕望，韓吉的選擇並沒有錯。只是她相信，比起隱約接受現實，最後一刻被擊破了自己的信念，比什麽都要讓人絕望。

韓吉趕緊追上了飛飛的腳步，獨留一直保持沈默的利威爾站在原地，目光莫名地盯著那副被毀了大半的圖案，自然垂在身側的手不知不覺中用力握緊，修剪整齊的指甲幾乎要刺破他掌心上厚厚的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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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刻，借由工兵隊的努力驅散了草原附近的士兵，而利威爾一行人也圍在了枯井的周圍，把艾倫一個人丟了進去，讓他接收到信號後才巨人化。誰曾想，直到艾倫咬地自己滿手鮮血都無法再次巨人化，連手上的傷口都沒有覆原。

無奈之下只能暫停實驗，佩特拉趕緊拿過藥箱讓艾倫坐在長椅上，幫他包紮傷口，而飛飛則坐在了奧路歐的旁邊倒咖啡，當然，她只倒了自己的。利威爾瞬間再次陰沈了臉，搶過了飛飛手中的水壺——也是只倒了自己的，同坐在桌邊的埃爾德哭笑不得。

最後還是佩特拉無奈地拿起被放下的水壺給剩下的三人以及自己倒咖啡，若沒了佩特拉，真不知道他們要怎麽過，只怕會亂糟糟。喝了口咖啡後利威爾才安定了一些，可心情還是糟透了，視線一撇到一臉愧疚的艾倫，頓時沈著語調問道：“連你自己咬傷的手也沒有痊愈嗎？”

艾倫捏了捏被繃帶裹好了的手，臉色更低落了：“是……”

“……如果你無法變成巨人的話，要封住瑪利亞之壁就成了無稽之談了。這是命令，給我想辦法。”

話音剛落，飛飛一邊撐著臉頰一邊悠哉地插上了話：“你直接說‘如果你無法巨人化，肯定會被憲兵團的人搶去解剖的，不想死的話就給我想辦法’這樣不就行了。”

“是……”艾倫下意識地應了一聲，話才出口立馬就驚詫地擡起了頭，“什麽！！？”

飛飛更悠閑地抿了口咖啡：“擔心就說出來嘛，裝什麽壞人。”

可給她的反應，卻是利威爾頭頂上冒出來的十字架。要揍她嗎？還是踹飛她？果然還是揍了再踹吧！

至於其他人，壓根兒就沒發現飛飛拆了利威爾的臺。

“餵！你這小子到底能不能巨人化的啊！”奧路歐一掌拍在了艾倫的後背上。

“說起來艾倫現在是我們最大的希望了。”埃爾德幾近於嘆息。

“要是到時沒法巨人化，堵不上瑪利亞之壁的大洞……”佩特拉沒敢繼續說下去。

袞達沒出聲，但是顯然神情也不是很好。

看到他們四人的表情，艾倫更覺愧疚，本來還以為自己能幫上什麽忙，可是現在……要是成為了累贅，只怕他會把自己給恨死。

也許是失了神，也許是手上的疼痛讓他失了力，剛拿起的湯匙一下子掉在了地面上，他只能彎腰去取，下一秒，隨著一聲巨響，艾倫所在的位置突地掀起了強風和大量的蒸汽，佩特拉一行人毫無防備地被吹飛了出去，連同後面的那桌士兵一起。飛飛雖然反應迅速地用上“堅”擋住了蒸汽對她造成的傷害，可無形的風卻是沒法擋住的。

一片白霧之中，她下意識地舉起了手擋在臉前，待風沒那麽厲害時才垂了下來，入目的是一片血紅。後退一步，一只沒有被皮膚覆蓋的巨型的手出現在眼前，距離非常的近，包括一腳踩在巨手上的艾倫的背影。

飛飛瞪大了眼，差點就反射條件一刀戳了過去。

為什麽只有手？

她蹙起了眉，表情很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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